旅途历险二三事|初见小偷
"人在江湖漂,哪能不挨刀",行走江湖十几年,总有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过,有些事情以后可能不会发生,而且,我也不希望它们再次发生。
长途汽车上通常是行骗和作案的高发区。记得那是刚出道不久,是从家到学校的路上。我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仔包,里面主要是换洗衣服,现在想想加起来应该卖不了五百块。而真正的宝藏藏在鞋子里,鞋垫下面有食品袋包住的小包,里面是五百元钱,两只脚加起来一千块,是我一学期的生活费。通常我会省下两百快作为旅游的川资,别忘了,我是个喜欢"江""湖"的江湖人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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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中很多乘客很快在汽车的颠簸下混混欲睡,我年轻,再加上初入江湖,一双警觉的大眼睛不断的将信息送入大脑,大脑不停的分析处理判断这些信号,丝毫没有懈怠的意思。
我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小偷。
无论从外出亲朋好友嘴里还是书本上电视上,小偷都是技术活,《少年犯》里油锅捞钱那是必修。一个优秀的小偷,不仅要后天努力,更要骨骼禀异。最简单的,食指和中指并拢不一样长不行,麻烦改行。不是为难你,实在是祖师爷不赏你这碗饭啊。
可这次我看到的小偷笨拙的令我瞋目。
苦主正抱着肩膀在打盹,鼻息里凝重,有些鼾声,脑袋随着车子的摇晃,活像磕头虫。他的关键命门所在,是臂膀和不断磕下的头之间的上衣口袋,鼓囊囊的,像是有些钞票。此时我和小偷的眼睛,都落在这上衣口袋上。
小偷倒也不忌讳醒着的人,出道江湖前我就听说,如果一个小偷偷你东西的时候被抓住,随你怎么揍不会还手;如果是旁观的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,小偷必定会和你死磕。这是江湖规矩,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。
我自然也没站起来揭发,一是害怕这个规矩,另外,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上古时候的江湖了,通常是团队作战,此车必有其同伙。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认证了我的判断。
像打魂斗罗等游戏,如何躲过那不停升起落下的铡刀是事情成败的关键,此时苦主的头便是那个铡刀。渐渐的,小偷很快掌握了磕头虫磕头的频率,虽然磕头虫有时候会改变这个频率,就像打呼人时常会戛然而止,可基本规律还是钟摆而非布朗运动。眼见苦主头起头落,小偷臂伸臂缩,已经演练娴熟,钱财伸手可及。
小偷终于下手了,却是如此的笨拙,两个手指头僵硬而无力,当他的手缩回来的时候,我竟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!贼忌走空啊,大哥。也许钱包被瞌睡人的胳膊压住了,可作为一个专业贼人,在没有把握之前怎么能随便出手呢?咳,你还是个雏儿啊。
一次没成,小偷竟然拿此人做起练习来了。象老鼠拉鸡蛋,经过几次坚持不懈的努力,终于拽出了几张钞票。然而,钞票在上升到与原主人头皮齐平的时候竟然脱离了小偷的手指,象《阿甘》中那根命运的羽毛,重又投入了主人的怀抱,落在了领子里面。
这一次实况录像的结尾了无新意。苦主惊醒后惊恐的捂住钱包,小偷则若无其事的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。
虽然这次小偷马失前蹄,是个意外,但偶然中存在必然。据我事后分析,偷东西成败的关键在于小偷能承受的精神压力上,特别是初入行者。看来这个小偷没有读过心理学,小偷不可怕,就怕小偷没文化。心理学无处不在,左右我们的生活,甚至小偷的成败。
我坦白,我做过小偷。就算孔乙己说过,读书人偷书不算"偷",最多是"窃",那我最起码也做过小窃。当时计算机书很贵,通常四五十元一本,折合一个星期生活费。又想看又没钱,咋办捏?窃。
偷窃得手后的感觉是终生难忘的,那次从科海出来,捧着心仪已久的新书,坐在护校河边上的时候。我能清晰的听见心扑通扑通跳动和血液流过全身的声响,外界对我来说是一片空白,我只能感受到来自体内的刺激,半个时辰也没缓过劲来。后怕和喜悦交织在一起,与平时白板一样的生活相比,刺激强烈的无以复加。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虽然很有钱却压抑不住偷东西的原因,对他们来说偷到什么无所谓,关键享受偷盗的刺激。所幸的是我善于压抑自己的感觉,没有误入歧途。只是现在对各种刺激反应迟钝,行若僵尸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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